【傅璎\武侠】正道少侠×邪教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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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云

替 @沈菁禾 这个一屁股债的杨白劳还个梗, @深井冰啊喂 写完才发现这位点梗的主子要的是杀手和侠客,emmmm,反正这个邪教也没好人,杀人放火也是有的,权当我自己没写错吧!


星沉记


(一)


夜色深深,繁星无月。

山林郁郁,偶有风来,吹起叶声沙沙作响,星辉下勉强勾勒出的山影林形,此刻突然闪过两道黑影。

当先的一道身姿灵动,足尖点叶而起,眨眼间几个起落已在几丈之外,轻功卓绝不凡。而紧随其后的身影也丝毫未见逊色,穿林而过的身法飘逸潇洒,一身白衣在这黑夜中尤为扎眼。这二人的轻功俱臻至化境,穿行在山林之间犹如幽灵一般。

突然,前面那道身影腾空而起,黑暗之中点点微弱针芒破空而去,直袭白影的面门。

白影陡然腾挪转身,腰间长剑骤然出鞘,锵锵两声,不知何物隐入地面不见。

“不愧是天山门下,少侠好俊的身手。”娇滴滴一声笑,入耳清脆如铮铮弦鸣又似珠玑落玉,直教听的人一阵心神不稳。

白影停在一棵大树下,身子颤了几颤,暗暗运气调息,同时看了一眼地上微微露出的一截暗器,遂仰目望着树上的一脚淡紫色衣襟,眉头紧锁道:“这暗器是穿心钉……你果真是星宿派的人?”

“是又如何?”淡紫色的衣衫在空中摇曳,那女子坐在树上,笑吟吟地看着地上的人,“敢问这位少侠,我可曾得罪了你?何故一直追着我不放?莫非是……相中了小女子不成?”

“休得胡言!”那少年俊面通红,“你既然是星宿门下,我身为天山弟子,自然要替天行道。”

“哟哟哟,好一派名门正道的威风,我问你,你天山师门训诫,可教你恩将仇报、滥杀无辜了?”那女子嗤笑一声,纤腰一拧顺着高柏旋身飘下,俏生生地站在少年面前,姣好容颜一览无余,一张粉面七分灵气三分伶俐,竟是个清丽可人的佳人,一双潋滟的眸子,正毫不掩饰地望着那白衣少年,望得那少年面上更红,不自觉地回避了姑娘的视线。

“我……”白衣少年一顿,说话间已不若方才那般理直气壮,“先前在下险些被骗,幸得姑娘示警,已然……已然感谢过姑娘了。”

“怎么?你们行侠仗义的正道人士,感谢别人之时,只一个轻飘飘的谢字便了?”紫衣姑娘一声轻笑,不屑地抿起嘴角,“那女子骗你卖身葬父,你倾囊相授,若不是我踩了那尸体的手,那尸体诈尸给你看,你怕是连吃饭的银钱都没有了,还有这般力气追着我跑上大半夜?”

少年闻言心中有愧,只好抱拳拱手,语气也软了下来:“在下的确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幸得姑娘出手相助,与我解围,但是姑娘今日万不该断了我齐师兄的剑,师兄行走江湖多年,此等断剑之辱……”

“哼!”紫衣姑娘面色一冷,打断了少年的话,“你师兄要杀我?难不成我便要站着让他杀吗?我只不过是断了他一剑,他要断的可是我的人头!”

少年哑口无言,姑娘说得句句在理,怪只怪他先前不知道这姑娘竟是星宿门下,若是早些知道,定然不会叫师兄瞧见她,想来这一切也是因自己而起,只好这般了。

“姑娘,我天山派虽然嫉恶如仇,可也是恩怨分明,今日姑娘有恩于我在先,在下权当还姑娘这个人情,你……走吧。”少年长剑入鞘,侧身而立。

紫衣姑娘站着未动,只将那少年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倏尔一笑,“这位少侠,你既然早就存了放我走的心思,又何必非要追上我不可呢?”

“我没有……”少年急忙道,只这一急,面上红晕又多了一分。

“你若是没有,为何追我的人不是你那齐师兄呢?他轻功比你好,武功比你高,又存了杀我的心,胜算自然比你大,你又何故非要替他来捉我呢?”紫衣姑娘笑意盈盈地朝着白衣少年走了两步。

少年立刻红着脸向后退去,“我……我……”

紫衣姑娘噗嗤一笑,也不继续打趣那脸皮薄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天山弟子,傅恒。”少年提起师承门派,脸上多了几分肃然。

“好,我记下了。”姑娘微微一笑,转身而去,淡紫色的衣襟在空中一闪。

“姑娘你……”少年急急地踏出几步,却已不见那姑娘的身影。

“我叫魏璎珞——”空中忽传来姑娘的声音,丝丝入耳,萦绕不去。

“魏璎珞……”少年喃喃重复着。






(二)


“师弟!你怎地又在这里发呆,快去大殿,咦?师弟手中这是……”来人只见傅恒掌心银光一闪,隐入袖中不见,可那形状物件却落在了视线中,眼神一黯。

“没什么,前几日下山偶得的小物件,齐师兄,大殿出了何事?”傅恒转过身来问道。

“秘笈被盗,现下弟子们都在大殿中央,师父在详查此事,命弟子们都到场。”齐师兄一边回答一边仔细打量着傅恒的表情。

“秘笈被盗?”傅恒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何时被盗的?”

“昨夜,”齐师兄看着傅恒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问道,“看来师弟不知?”

“自然不知,”傅恒当先往大殿方向而去,“我这便前去!”


大殿前聚集了一众弟子,殿内师尊和几位师叔神色凝重,傅恒身为掌门弟子,跟在师兄身后进了大殿,跪坐在一边。

“秘笈所载,乃是我天山派武功绝学大须弥掌内功心法,一旦外泄,后果之重,远是我这个掌门所不能担,愧对师门矣。”掌门花白胡须随着气息微颤。

“当务之急,是务必找回秘笈。”一位师叔说道。

“却不知这秘笈,是何人所盗?”另一位师叔道。

“当今天下,觊觎各大门派武功秘籍之人不知凡几,但做得如此下三滥勾当却又能在我天山派出入而不被发现的人,凤毛麟角。”掌门皱起眉头,捻着胡须。

“如此说来,用各种无耻手段集各家所长的武功秘籍据为己用,又神出鬼没的人,那便只有星宿派的云狼子那个老妖婆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顿时觉得迷雾被拨开。

“对!那老妖怪前些日子还上了点苍派,口口声声说要借回龙十八剑的心法一观,还杀了守门弟子,后来被点苍掌门击退。”

“那定然是星宿派偷了我派秘笈!”

“可是秘笈所在晨星阁中,机关重重,非我派中弟子不能打开,而那机关未见损坏,老妖怪是如何取得的呢?”

“这……难道是有奸细?”

“师父!”齐师兄闻言突然双膝跪地,“师父明鉴,秘笈丢失关系重大,弟子有一事此刻不得不说了!”

“何事?”掌门神色一凛。

“傅恒师弟他……他与星宿派的小妖女有勾结,秘笈丢失,定然与他有关系!”齐师兄突然一指跪坐在一旁的傅恒。

“齐师兄!”傅恒大惊,“齐师兄何故含血喷人!我何时勾结了星宿派?”

“你若是与星宿派没有勾结,为何身藏星宿派的独门暗器穿心钉?”齐师兄冷笑一声,转过身冲着掌门拜下,“师父若是不信,此刻便搜他的身!那穿心钉还藏在他身上!”

“恒儿,你师兄所言,可是真的?”掌门隐隐动了怒气,额头青筋毕现,这可是他最心爱的弟子!

“师父请明察,弟子不曾勾结星宿派,更不会伙同他人盗取秘笈!”傅恒噗通跪地。

“空口无凭,这你怎么解释?”齐师兄伸手便拽了傅恒的衣襟,只听当啷两声脆响,众人齐齐看向地面——

两枚形状奇特的暗器赫然出现,但凡有些眼力的,都看得出来,不是星宿派的独门暗器穿心钉又是什么。

“逆徒!”掌门手掌下得扶手崩然裂开,一手指着傅恒,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来,“你竟然做下此等欺师灭祖的事来!”

“师父!弟子没有!弟子与那星宿派的女弟子不过一面之缘,何来勾结一说!”傅恒百口莫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一面之缘是真,可他悄悄收了那两枚暗器也是真。

“师父,那日师弟奉命下山寻我,我见到师弟时他便与星宿派那小妖女在一起,弟子要诛杀那妖女,被师弟制止,那妖女还断了师父所赐的宝剑!后师弟自告奋勇去捉那妖女回来给我请罪,结果一去大半夜,最后一个人回来说是被妖女跑了,此事弟子一直未向师父提起,因为毕竟事关师弟和我天山派的名声,但是今日秘笈被盗,弟子不得不将这件事告诉师父。”齐师兄跪在大殿中央,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师父!弟子下山遭遇骗术,幸亏那姑娘提醒才免于被骗,后又幸亏她引路才找到师兄,弟子先前并不知道那姑娘是星宿派的人……”傅恒急忙申辩。

“那是星宿派的妖女!什么姑娘!”齐师兄打断傅恒,冷笑道:“你与那个小妖女一去大半夜,星宿派的妖女向来狐媚百态,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被魅惑了也算情有可原,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内外勾结盗取秘笈!”

“我没有!”傅恒只觉得热血冲喉,声嘶力竭之下,却无法自证清白。

“都住口!”掌门暴喝一声,大殿内外噤若寒蝉。

“师父,请您相信弟子,弟子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天山对不起师父的事情。”傅恒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将傅恒,带去后山寒镜洞内,此事查明之前,不准踏出一步。”掌门摆了摆手,看着傅恒伏在地上的身影,目中满是痛惜之色。



(三)


寒镜洞得此名,皆因这山常年冰封不化,冰厚晶莹,时间久了如镜一般,可照人模样,但千年寒冰刺骨,通常是犯下大错的弟子,才会被关在此处,最后的结果,要么是死,要么被废了武功逐出师门。

傅恒是掌门最得意的弟子,自幼带在身边,亲自调教悉心照料,如今落了个私通邪教盗取秘笈的罪名,若罪名落实了,那必定是不会活着走出这寒镜了。

而傅恒此刻,看起来怕也是活不成了。

洞口处衣袂风声渐近,傅恒闭着的眼睛睫毛颤了颤,又来了。自心底里生出阵阵的寒意,这几日以来,齐师兄折磨他的法子也没了什么新意,左右不过一死而已,皮肉上的痛楚,他已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么多年了,师父竟然真的会相信他背叛师门。

“呀!这是怎么回事!”来人瞧清楚了傅恒,发出一声低呼。

傅恒动了动沉重的眼皮,微微地睁开眼,竟然不是齐师兄的人,而是法座师叔的大弟子海师兄。

“这是谁干的?”海师兄眉头紧皱,“掌门只说了将人关进寒镜,你们竟敢私下对他用刑?”

“海师兄错怪我们了,”寒镜看守的弟子垂着头,“这几日齐师兄得了掌门的令,每日里来审问傅恒,不叫我们近前来,就连吃食都是齐师兄身边的人亲自送,这洞里的情形,我等今日也是第一次知晓。”

“海师兄……”傅恒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地逸出喉咙,每一个音节都割着嗓子般地疼,“你……你怎么来了……师父……秘笈可找到……了吗?”

“秘笈未曾找到,但是今日有人闯了山门,闹到了大殿之上,说是星宿派来当面对质来了,掌门命我将你带去,当面对质。”海师兄俯下身,看着傅恒这一身深可见骨的伤,也不忍多看,打腕探了下傅恒的内息,不由愤然,“齐师兄怎可如此过分!”

傅恒默然不语,他的内力自来的第一日起,就被齐师兄以不知什么手段化去了大半,这才更加无法抵御后来加诸于身上的皮肉伤,只不过经历了这一遭,他才知道齐师兄对他竟然是如此嫉恨。

“来人,抬傅恒师弟出去。”海师兄叫人进来。

“海师兄稍等……既然是星宿派来对质,可否……容我换换衣裳……这样出去……实在有损天山体面……”傅恒气息不稳,多说几个字来,额头上已经泛出一层虚汗。

“难道你此刻还要为天山体面考虑……”海师兄心下感慨,傅恒自始至终都在维护天山,维护掌门,不想被外人看到天山苛待门中弟子至此。

“我恐……时日无多……该尽的本分……”傅恒微微叹息着。

“师弟,”海师兄上前一步,“不论这件事结果如何,不管掌门信不信你,我信你。”

“多谢师兄。”傅恒笑了笑,那笑容虚弱且欣慰,终是有人肯信他。


傅恒是被搀扶到大殿前的,虚弱的少年跪在中央,叩了师礼,却良久才支撑起身体。海师兄的拳头紧紧地握着,他知道傅恒已经虚弱成了什么样子,那看起来纤尘不染的长衫下,怕是不消片刻就要渗出血来。

“妖女!这个人你还认得吧?”齐师兄一指地上的傅恒,仰面道。

这一来,傅恒才注意到,无人在大殿内,因为大殿上方的屋顶上,一条淡紫色的身影斜坐着,正看着他。

他因她蒙冤,因她快要丢了性命,可是他见了她,心底生不出一丝怨怼来,只一个念头,这一面,可算是上苍垂帘了,竟然让他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

上一次见她,他丢了魂,私藏了她留下的穿心钉,彼时不知为何,此刻心意笃定,奈何,这一次见她,他便要连命也丢了。

那又何妨呢?终是能得见一面,只不过,她孤身一人,闯了进来,可能安全离去吗?

“什么人?”魏璎珞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傅恒脸上停顿了一下,旋即移开,“你天山派的弟子姑奶奶凭什么要认得?我就是来问问你们,做什么像疯狗一样无端端攀咬我星宿派偷了你们什么劳什子秘笈?我们星宿派的武功独步武林,谁稀罕你们的什么破掌法!”

“你当真不认得他?”掌门目光幽暗,看了看屋顶上的魏璎珞,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傅恒。

“说不认得就不认得!臭老头儿你冤枉了你徒弟,还打算冤枉我?”魏璎珞双手叉腰,鼻子里一哼。

“傅恒,”掌门沉声问道,“那小妖女说不认得你,你告诉我,你可认得她?”

傅恒遥望着魏璎珞的脸,在她几次三番的眼神警示之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回禀师父,徒儿之前所言句句属实,徒儿不曾做过对不起天山和师父的事。”

“你只回答为师,你认不认识她?”掌门又问道。

“师父,这您还看不出来吗?明明是这个妖女有意回护傅恒师弟,是以师弟才不肯跟你说实话,弟子是见过这妖女跟傅恒在一起的,就是她没错!”齐师兄一旁说道。

“傅恒,为师要你说!”掌门看着傅恒,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个屁!臭老头儿,对自己徒弟发狠算什么本事!自己弄丢了秘笈就怪徒弟,这世界上还有你样没担当的师父吗?”魏璎珞遥遥一指天山掌门,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她都已经看到傅恒膝盖下渗出了血迹,心里对这个老头儿真真是恨到了极点,先前天山弟子都来星宿派找麻烦,口口声声说她们伙同天山奸细偷了镇派秘笈,她还未曾放在心上,近日来听说这奸细就是掌门的弟子傅恒,这才想起,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认识自己才会有所牵连,今日一看果不其然,那少年在她印象中神采奕奕俊朗无双,这才几日的工夫便瘦了一大圈憔悴至此,想来定然是受了刑。

“妖女!事到如今你自身难保,还要护着这个奸细!”齐师兄上前一步,长剑出鞘,足尖一点飞身上了屋顶,“今日便叫你与这个奸细一起拿命来偿我天山派的秘笈!”

“好呀!且让姑奶奶见识一下,是你能让我自身难保,还是我能再断你一剑,让你这个手下败将连兵器也不保!”魏璎珞腾身迎敌,两人便在屋顶上你来我往地战在了一起。

“傅恒,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掌门望着傅恒,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可也是让他最为失望的弟子。

“师父,您要弟子说实话,可是弟子说了实话您又不肯相信,那么敢问师父要听的到底是哪一种实话?”傅恒抬起头来,直视着师父,“弟子说弟子与那姑娘只是相识并没有私情您不信,弟子说秘笈丢失与弟子五官您不信,难道定要弟子说弟子就是与人有私您才相信吗?”

“你……你这是在指责为师?”掌门白眉一抖,动了怒气,“你到现在都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吗?你错在不该与邪教妖女相识,错在没能亲手斩杀妖女还私藏了邪教暗器!我教导了你这么多年,就教出你这样一个是非不分善恶不辩的弟子吗?好好好,是我教出你这逆徒,今日便由我亲自清理门户!”

掌门勃然大怒,宽大的袖袍迎面而来,手掌带着强韧的劲风呼啸,直逼傅恒面门。

“掌门不要!”

“师兄!”

“师弟!”

众人一片惊呼,眼看着傅恒就要被掌门击毙掌下,却不敢有人上前一步在掌门掌下救人。

傅恒嘴角泛起淡淡讥绡的笑意,不躲不避,甚至微微闭起了眼睛,没错,这样的弟子,不是他要的,而这样的师父,他也是第一天认识,这条命是他救的,这一身本领是他教的,如今他既然要拿回,那便拿吧。

“贼老头儿!你敢——”

说时迟那时快,魏璎珞的身影闪电般地退出缠斗,如流星般直直地撞向天山掌门,可毕竟是天山掌门,几十年的深厚功力岂是她一个后生晚辈可比,饶是天山掌门的掌风被她撞得一偏,也结结实实扫过了傅恒的胸前,只见傅恒身子拔地飞出去好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魏璎珞自己也被掌门周身罡风波及,一阵气血翻涌,唇角溢出了血,她一手抹掉自己唇边的血,捂着胸口,几个起落来到了傅恒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拼命地拍打他的脸颊:“傅恒!傅恒!”

“还说没有奸情!”齐师兄冷笑一声,指着魏璎珞和傅恒,“师父你看,一定就是这对狗男女偷了秘笈!”

“你放屁!你们天山派什么狗屁正道,有这么个不分青红皂白打死自己徒弟的师父,你们岂止丢了东西,依我看,简直是丢人!”魏璎珞气得大骂,心里又大急,傅恒鼻息微弱,几乎探不到一丝内息,这几日究竟受了什么样的大罪,能把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年折磨成这幅样子。

“你这妖女!迷惑我弟子,做出这等不耻之事,还大放厥词,我今日就为武林除害,杀了你这妖女!”天山掌门折了心爱的弟子,又被魏璎珞这么一骂,也是心头火气,双掌亮出,身形一动便朝着魏璎珞而去。

彭——

罡气鼓荡,掌风四散,吹起飞沙弥漫。

众弟子被强大的内劲逼退了好几步,堪堪站稳才发现,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来,负手睥睨而立,天山掌门竟然被生生震退好几步,须发皆张,嘴角隐有血色,竟是受了内伤。

“云狼子!你竟然敢上山来!”法座师叔上前一步指着中间那人。

那被唤作云狼子的,细细看去,竟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光凭一张脸,竟然看不出年纪,你若说她二十几岁,那周身内敛的气度却不像,你若说她四十几岁,那张光洁的脸依旧不像,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未年轻也永远不会老去的女人。

“后生晚辈,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云狼子睨了法座师叔一眼,师叔想怒又不敢言,云狼子说得没错,若论起辈分来,就连掌门师兄,在她面前也算是个晚辈,云狼子究竟多大,没人知道。

“云狼子,你星宿派弟子串通我天山弟子,盗取秘笈,这件事你怎么说?”天山掌门上前一步。

“笑话!我星宿派要的东西,还需要串通?更何况,你当做宝贝的大须弥掌,我还未曾放在眼里,要来何用?我的弟子如今被你们这一群人欺负,倒是你们该给我一个说法。”云狼子看也未看天山掌门一眼,视线落在了魏璎珞身上。

“师父!他们不光欺负我,还连我的朋友也一起欺负,您瞧瞧,他们对自己的弟子多狠,化了内力,还用了刑,要不是我来了,恐怕此刻傅恒早被这贼老头一掌打死了!”魏璎珞的掌心始终没有离开傅恒的后心,虽自己也受了伤,还是将内力慢慢渡给傅恒,好护住他的心脉。

“云狼子,你这话说得好不讲理……”齐师兄见师父被如此轻慢,上前一步要与云狼子理论。

云狼子的手突然动了动,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齐师兄整个人腾空而起,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面色惊惧,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云狼子的弟子,是你们说打就打得的?”云狼子冷冷地注视着天山掌门,“你师父是个多么明事理的人,怎么教出你这样狭隘妄断的弟子,我念在曾与你师父有过数面之缘,今日放过你,但是你打了我徒弟,我便也教训一下你的徒弟,两相扯平。”

天山掌门面色铁青,却不敢轻举妄动,云狼子武功深不可测,单这手功力,放眼江湖也无人可与之匹敌。

“师父……师父……救我……”齐师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如何不知道,云狼子出手,手下没有活口,师父不救他,他必死无疑,眼看着师父竟然默然不语了,齐师兄心下绝望,却不敢就此送命,猛地提了一口气,双掌贯力,用尽全力挥出一掌,做最后一搏。

这一掌挥出,掌力虽不够浑厚,但是劲道精妙杀招毕现,看得天山掌门和众师叔险些惊呼出声!

云狼子嗤笑一声,手掌一挥,这边内劲一卸,齐师兄的掌力顿时没了阻碍,折冲向云狼子面前。

“瞎眼的天山弟子,可看清楚了?”云狼子冷笑一声。

就在齐师兄以为自己这一掌可以打在云狼子身上甚至将她击毙掌下之时,只觉得手掌劲道突然一滞,脉门冰凉,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要后退却已来不及,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再次腾空飞起,摔在了地上。

惨叫声响彻殿外,众弟子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一双断掌,和兀自扭曲的齐师兄,本以为掌门和师叔们定会大发雷霆群起而攻之,哪知道那几位个个呆若木鸡,伫立不语。

“这回……我可得了清白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无奈和鄙夷。

“师父……怎么回事……”海师兄靠近法座师叔,小声问道。

“刚才齐师兄所用的掌法,就是大须弥掌。”师叔长叹一声,“大须弥掌除掌门外不得修炼,看样子,我们是真的冤枉了傅恒啊……”

“齐师兄!你何故如此啊!”海师兄看不得此刻痛得满地翻滚的齐师兄,不由得上前点了他的穴道,以缓解他的痛楚。

“我……我恨啊……我拜入师门二十年,师父却想将掌门的位置传给傅恒……”齐师兄咬着牙嘶嘶地抽气,心知一切败露再无生路,索性全盘托出了。

云狼子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到魏璎珞面前,看了看刚刚转醒的傅恒,“你就是为了这个家伙不知死活地一个人到这儿来的?”

“当然不是了,”魏璎珞蹭地一下站在傅恒身前,“我是为我们星宿派打抱不平来了,凭什么要给他们栽赃!”

“既然如此,现在没事了,走吧。”云狼子转身欲走。

“等等等等!师父,傅恒受我牵连变成了这幅模样,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魏璎珞拉住云狼子的衣袖。

“嗯,那便杀了,一了百了。”云狼子说着手掌一翻。

“啊!不要!”魏璎珞反身扑在了傅恒身上,“师父你不能杀他!”

“这麻烦都因他而起,要不是他认识了你,这把火怎么会烧到我星宿派头上,这孩子样貌生得还算端正,拿来祭掌最好。”云狼子道。

“不行!”魏璎珞死命地抱着傅恒,“师父你不能杀他!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傅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血渍洇湿了前襟。

周围一片哗然,“这小妖女!当真不要脸!”“不知羞耻!”

“哦?”云狼子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没关系,再找一个就是了。”

“不行!我……我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你总不能叫孩子出生就没了爹!”魏璎珞索性豁出去了,傅恒咳血咳得更厉害。

“有爹又有什么用?”云狼子不解。

“就是因为师父和我都没有爹,所以不知道爹有什么用,难道师父不想知道吗?”魏璎珞打蛇顺杆上。

“唔,那倒也是。”云狼子竟然被魏璎珞的胡扯八扯说动了,真的放下了手掌。

“贼老头儿,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你们的秘籍不是傅恒偷的,还不快将人接回去疗伤!”魏璎珞站起身来,对天山掌门说道。

“姑娘一片好心,在下心领了……”傅恒微微一笑,强撑着站了起来,“只怕师门不会再容我了。”

“只要你杀了这妖女,证明她都是胡说八道,我便再收你入师门。”传音入密之语,响在傅恒耳边,其他人没有听到,傅恒的脸色变了变,目光投向自己的师父。

天山掌门目光炯炯,嘴唇微动,依旧是传音入密来:“傅恒,你不要自毁前程。”

“为什么?”魏璎珞不解,“为什么不会容你?是他们错怪了你啊!”

傅恒一笑,“我八岁上山,十年苦练,遵试道循正道,如今却突然不知,何为正,何为邪?”

那少年强撑着单薄的身子,站在中央,朗声说道:“如若黑白不分是正,如若一腔赤诚是邪,那么这正于我来说又有何意义?”

“傅恒!你休要胡言乱语!”天山掌门断喝道。

“师父,傅恒得您十年教导,如今却不知您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傅恒不孝,不必您为难重新收我入门墙,自今日起,傅恒不再是天山弟子,这一身武功,也还给您!”说罢手掌一翻,啪啪两声脆响,肩头一片血迹,隐约可见白骨森森。

这一双琵琶骨,断了。

这一身武艺,也废了。

“傅恒!”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掌门痛心地大叫一声,晕厥过去,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去查看掌门。

这一场闹剧,终于尘埃落定了。



(四)

傅恒虽自逐门墙,但终究是受了冤屈的,天山派为了堵住武林悠悠众口,不至被指摘太过苛责弟子不近人情,也得留了傅恒在山上将养至伤好才让他下山,这一来便是十日,这一日,傅恒终于可以起身,便不再耽搁,简单收拾了行装,遥遥向着昔日师尊的方向叩了一叩,便下了山。

“海师兄,不必相送了,留步。”傅恒脸色苍白,自山上下来,以往不过盏茶工夫,如今竟要走上一个时辰。

“师兄弟一场,怎可不送,唉。”海师兄长叹一声,“今后,多加珍重。”

“谢谢师兄。”傅恒勉强一笑,不论如何,总还是有个人来相送,不至于冷清。

“去吧,璎珞姑娘在前方等你呢。”海师兄挥手道别。

傅恒转身,不再回头,不再留恋地走了,走了片刻,便看到魏璎珞坐在树枝上,见了她,飘飘然地落了下来,笑着迎上前来,“我来接你!”

“我……”傅恒迟疑了一下。

“放心,不是去星宿派,好歹你也曾经是……咳咳,我不会让你去星宿派的,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魏璎珞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刚离了天山,不可能这么快就去其他门派。

“好,你说去哪就去哪。”傅恒笑了笑,伸手摘了魏璎珞鬓间不小心落上的碎花。

“嗳,”魏璎珞的小脸红了起来,娇嗔道,“你这人,怎么不君子啦?还动手动脚的。”

“你不早就说了,我是你的人吗?”傅恒笑道。

“那……那不是一时情急……说了不算的……”魏璎珞扭捏道。

“不算啊……”傅恒语气中难掩落寞。

“也不是不算了,就是……就是……哎呀!我就照直说了,反正你是君子我是妖女,有什么说不得的,我当着天山派那么多人面前说了你是我的人,那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若是不愿意,自当我没说过。你若是愿意,就跟我走!”说罢,魏璎珞一个转身,却不敢看那人了。

良久,听的身后一声轻叹,“璎珞,谢谢你,为了救我,连女子最为珍视的名节都毁了。”

“停!”魏璎珞一转身,举手制止傅恒的话头,“我可告诉你,什么名节女训的,在我眼里可什么都不是,我那么说是为了救你不假,可没想让你因着这个才跟我走,你喜欢我便喜欢,不喜欢我便不喜欢,莫说别个!”

“璎珞……我其实……”傅恒动了动嘴唇。

“等下……等下……”魏璎珞退后了好几步,几个深呼吸,闭了眼睛自言自语着,“他不会说他不喜欢我吧,应该不会吧,他若是不喜欢我,便不会藏我的穿心钉了……”

“璎珞,你怎么了?”傅恒没了内力,这种距离,已然听不清魏璎珞在嘟囔些什么。

“没事,你……你说吧,我听着。”魏璎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紧张得在身后握紧了拳头。

“我跟你走。”傅恒道。

“你……跟我走?”魏璎珞呆了一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我跟你走。”傅恒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反悔?”

“绝不反悔。”

“……”

“璎珞,你怎地不说话了?”

“啊——”

“璎珞,你怎么了?”

“我——开——心——”


——完——



【彩蛋】


“璎珞……这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

“我们俩在一起,总得父母之命……”

“我没爹没娘。”

“那也得有媒妁之言。”

“哪个媒婆不要命敢来星宿派说媒?”

“起码也要拜个天地……”

“一拜天!二拜地!三对拜!齐活!”

“……”

“还不行?”

“太过草率了……哎,璎珞你先别扯我衣裳……”

“你别婆婆妈妈的了,我可跟你说,当初我可是跟我师父说了的,我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她才没杀你,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肚子再没动静就露馅了,到时候我师父知道我骗她,肯定要杀了你的!”

“可是……璎珞,你真的不后悔了,我如今失了武功,已是废人一个……”

“什么废人,不就是琵琶骨断了么,星宿派有的是武功,别说你琵琶骨断了,就是没了,手筋脚筋都废了,照样能给你学成绝世高手!”

“可那毕竟是你门派的武功,怎么传给我一个外人。”

“武功不就是给人学的吗?没人学的武功留着有什么用,我师父说了,这世界上的武功,只有练得好与练得不好,断没有我练得你练不得的道理!”

“没想到尊师会有这种胸怀。”

“那当然了,我师父她……哎!你不要打岔了!现在要做我们的正经事!”

“那……好。”

“少侠!我来啦!”

“姑娘,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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